朗读

何处能容九里香

□ 胡 丰

    泡一杯清茶，倚窗读书。倏忽间，窗外飘来阵阵幽香，忽淡忽浓，似近似远。深深吸一口，沁人心脾，让人喜不自禁。

    哦，桂花开了！

    桂花树是很有灵性的，每到农历八月就给我们捎来花信。绿树丛中黄花点点，如累累金粟，随风摇曳，别有风致。弥漫的花香，随风散溢，令人陶醉。我不禁想起宋人朱淑真的诗句：“一枝淡伫书窗前，人与花心各自香。”此时花香、书香一起在心中漾开，十分妩媚，真是难得的一种高雅享受。

    桂花的香韵是很特别的，既清淡又浓郁，既文雅又醇厚，就像一位典雅高贵、气质非凡的女神，让人魂牵梦萦。“月窟飞来露已凉，断无尘格染蜂黄。纤纤绿裹排金粟，何处能容九里香？”宋代范成大的这首诗让桂花有了一个“九里香”的雅号。

    桂香真能飘九里吗？这并不是诗人夸张的虚言。有古书载：“衡神祠其径绵亘四十余里，夹道皆合抱松桂相间，连云蔽日，人行空翠中。而秋来香闻十里。计其数，云一万七千株，真神幻佳境。”中秋时节去广西桂林、杭州满觉垅、苏州留园等地亦都是香闻遐迩，逾月不绝。今年浙江金华安地举办中国桂花节更是香满桂花谷，梦圆仙源湖，似花如雨，如梦如幻，让人流连忘返，陶醉不已……

    据传，主桂花的花神有两位。一位是唐朝的徐惠姑娘，出生在桂花成林的湖州。她不但容貌美丽，且多才多艺，尤其对诗文有特别的悟性，八岁即能仿离骚体吟诗：“仰幽岩而流盼，抚桂枝以凝想。将千龄兮此遇，荃为何兮独往？”后被唐太宗召入宫，封为才人，深受赏识和宠爱。 另一位是绿珠姑娘，相传其貌如珍珠般娇美，而被广西首富石崇惊为天人，以三大斗珍珠纳为妾。此事传到赵王司马伦耳中，司马伦即带兵将石崇的金谷园团团围住，要抢走绿珠姑娘。绿珠不愿就范，当即跳楼而亡。她的生命就像盛开的桂花，后人为纪念她，把她作为桂花神来供奉。

桂花是情种。风一吹，桂花如雨而下，最易飘落；美丽的姑娘常为爱祭出自己最宝贵的生命。这大概都是出于同一道理吧？为爱殉情，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元好问的千年古问，一直叩打着男男女女的心，却常常让人无以回答。

    桂花树也一直被视为吉祥物。古时，孩子赴考，长辈常以七片桂叶相赠，以表示祝福。金榜题名，这是历代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自唐以来，考中举人被喻为折桂。晋朝的郄诜为人刚正不阿，博学多才。登科后，晋武帝要他形容一下自己，他即以桂自喻：“臣举贤良对策，为天下第一，犹桂林一枝，昆山之片玉。”

    桂花是令人难忘的。记得在我家老屋的天井中，就种有一棵桂花树，那是父亲亲手栽种的。虽然几经变迁，这棵桂花树早已没有了，但它却一直在我的心中。小时我们坐在堂前读书，桂香飘来，让我们惊喜不已。中秋之夜，月光如水，在桂花树下，父母带着我们赏月亮，吃月饼，讲故事，做游戏……其景其情令人难以忘怀。每当桂花开得最盛时，只用手轻轻一摇，桂花如雨纷纷扬扬飘下，我们摊开被单将桂花接收起来。母亲就拿糖浸渍，并用这桂花糖做出又甜又香的桂花糕、桂花饼、桂花汤圆……令我们馋涎欲滴。

    父亲那年代的读书人都有好几个名字。父亲就有一个名字叫树桂，乡亲们都喜欢这样称呼他。小时候，我不懂事，总觉得这是一个好土好俗的名字。树桂，不就是种植桂花的意思嘛，多难听。父亲听了只是笑笑说，“种桂花不好吗？多想想，你慢慢会明白的。”如今想起来，的确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名字。桂花树四季常绿，不畏严寒酷暑，永葆青春；它小小的花朵排满绿叶之间，互相簇拥，相互扶持；它从不妖艳，从不张扬，没有争奇斗艳，只是默默地吐露幽雅浓郁的芬芳。让我们都栽上一棵桂花树吧，种在地上，种在我们的心中。让我们的庭院更雅静，更幽香；让我们精神的家园四季常绿，清香四溢；让桂花陪伴着我们，桂香时时抚慰我们的心灵，这该是多么美好啊！

    桂花一片，九里香；心香一瓣，将一生一世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