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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06月07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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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读

M村小记

□ 仇 佳

 

    阵雨过后的城市，空气倒是净化了不少。仲夏的雨少了几分春雨的缠绵和秋雨的儒雅，但那 淋漓畅快的洗礼所带来泥土的芳香和清新的空气，使人的心境变得格外舒畅、宁静。

    《另一种乡愁》是舒缓而又绵长的乐曲，似忧伤、似低吟、似倾诉、似感慨。揽一室柔光，泡一杯淡淡的清茶，闻一闻，醇香扑鼻；呷一口，清爽怡人；且在这月色撩人的夜晚，伴随那绵长的思绪神游梦中的小村……

    由兰溪向浦江去的官道，靠近马涧，有个小村M。

    田野在车窗外层层卷去，很快就卷出了它的本色。山路犹如在山间当空飞舞的飘带，曲曲折折，一直延伸到大山深处，山路两边的山坡上栽满了杨梅，稻花透过片片梅林飘来阵阵清香，湛蓝的天空时而有白鹭飞过。山脚的清泉汩汩而出，山腰的白墙黑瓦时隐时现，山巅的云雾飘渺浮动，这就意味着M村的来临。身处大山的怀抱，不由让我想到了一句广告词“来自青山绿水的问候”。

    与M村结缘，已说不清是在何时，记事起便知道了它的存在。母亲的挚友是小村的媳妇，小时候每次见面，就央求她给我讲故事，而她的故事总是那么动听，让我欲罢不能，这是我对小村最初的印象。靠山吃山，这是山里人的话，的确，要在大山深处生存，大山是唯一的依靠。或许是造物主的怜爱，上天的恩赐，小村的山体土质非常适合杨梅的成长，结成的果实硕大匀称、清香甜美，品种多样，远近闻名，由此杨梅成了小村最谦卑也最耀眼的明星。水果买卖是农家的一笔主要经济收入。

    每当杨梅成熟的季节，远远望去落红点点掩漾在绿叶中，若隐若现好似害羞的美娇娘，发出诱人的体香；近看果实黑红莹润带有肉刺，好似一颗颗说不清道不明的相思，片片绿叶是她那梦幻般的情丝。经不住诱惑，双唇亲吻她，又好比恋爱时情人的初吻，清新甜蜜一直延绵到心底……怪不得来往车辆络绎不绝，几乎把小村围得个水泄不通，真是引人垂涎……杨梅季节短且不易储存，村民们把果实采摘下来后，大部分卖掉，小部分泡酒，剩余的部分都要收拢起来，晒干后进行腌制，做成水果蜜饯。以往农户家中都有个大池，专门用来腌制用。而今好多人家已改变了原有的屋舍结构，一是有了专业加工厂，方便快捷，大池已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二是，新农村建设，给大山带来了福音。

    小村的布局似一个“凹”字，开口向外，一条山涧蜿蜒穿村而过，田埂把房屋分割得错落有致。村口有一棵百年香樟树，树下放有石几、石桌，石桌上刻有棋盘，石几旁泉水叮咚、鸟语花香，是孩子、老人休闲纳凉的好地方。“凹”字的里端，依山而建，有一座老屋，土木结构，白墙黑瓦，屋脊高耸。

    走进大门，就看见一个大天井，院内整洁清爽，两边摆放着些花花草草，整齐有序，想必老屋的少主人应该是位清秀可人的姑娘。以天井为界，整个大厅分为上下两个堂，两侧各有两间对称的厢房，夏季很是凉爽。老屋的建筑古朴、考究，每根梁柱下都有一个垫脚的石磉，石磉上刻有花纹，沿柱往上是雕刻精美的“牛腿”，厢房的窗户也是镂花的。老屋与四周的环境格格不入 ，好似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蜷缩一隅，见证着小村的变化。站在屋前，看门外浮动着的落日红霞，围绕大山缓缓垂落，沉默如一幅古老的画，看得出老屋对大山深深的依恋。看着被暮色灌满的老屋，心里有一种深长的敬畏，她寄存着岁月、生命、血脉流转的故事，唯有她才是大山最亲密的伙伴…… 老屋的主人在这里劳作缝补、生儿育女、养老送终，她把亲情和家族特有的文化传承给了后代，不遗余力地打造着子孙们的灵魂。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清澈甘甜的山泉水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山里人。山里的孩子，懂事得早。燕子出生在年底，没多久就两岁了，这是她后来老抱怨自己年龄的原因。随后母亲又生了个女儿，在一个极其盼望儿子的家庭中，两个女孩是件多么讨厌的事，在父亲的殷切盼望下，不惜丢掉让人羡慕的工作换来了第三个孩子，所幸是个男孩。作为长女，燕子从小便担负起照顾弟妹的责任，养成了一种坚韧的品格，骨子里透着一股刚毅。

    微风吹动姑娘的长发，像那凌空飘荡的流苏，柔柔的，软软的，花儿淡雅的芬芳吹进了每个人的心里。燕子十六岁，隽秀可人，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清雅脱俗。梳一束整齐垂肩的马尾，穿一身干净的校服，衣领已有些微微泛白，着一双薄薄的白色布鞋，清澈的眼眸透着渴望，那是对山外世界的无比遐想和憧憬…… 这一成不变的装束，几乎是燕子童年的缩影。

    再次见到燕子是在十年后的一次邂逅，显然她已经走过了属于她的青涩的日子，清秀未变，却多了几分固执，似乎人世间的精神总是固执而消瘦的。想不到彼此同在一座城市生活多年，要不是那次邂逅，估计重逢还要推迟多久也未曾可知。她说老屋已经年迈，再也经不起风雨的侵蚀，准备着手盖间新房，等大厦落成，请我喝酒。老屋的第五代子孙终于要去结束她的历史使命，也预示着一个新的轮回的开始，想我再次回到M村的时候，已见不到老屋了，不禁有些黯然神伤，看来任何事物和时间的抗争都是徒劳……

    燕子依然执着，忙碌、奔波，像一只孤独的“燕子”在风中流浪，继续寻找着自己回归的“故乡”。这就像一位草莽英雄落脚京城，低要求，看他摆脱多少草莽；高要求，看他保留多少草莽。

    夕阳在晚霞的映衬下，把柔光洒在老屋窗前，柴火化成的白烟已飘向了大山的深处，饭菜的香味勾起了人们的食欲。妹妹拉着姐姐，姐姐背着弟弟，在村口翘首等待……

    由此我想到了一句绕口令： M村由于居住着非常合适的人，因此非常适合人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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