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读

这么近那么远

——80后的《80后》

□ 叶无痕

    突然躁热的午后，躲在阴暗的影院里看一场电影《80后》，就如一不小心打翻旧箱子，又一不小心打开那些记录着过往的日记本。不经意间湿润的眼眶，不知觉间的叹息声，那些片断是多么真实，却又多么遥远。面对那些或近或远的岁月，我曾经局促、不安，可是谁的青春不仓皇？当我在岁月流转中学会直面人生，直面生死的时候，我只觉得有种自然而然的大气和骄傲。

    电影一开始，我就被沈星辰家外面的那个打着光亮的过道带回了年少。那时候，我也生活在杭州，随父亲住在他们公司的宿舍。白天父亲上班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在家，看书写作业，也就是那个时候的生活，形成了我日后独立的冷静的善于思考的性格。彼时，家里经济条件也不好，母亲带着妹妹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东阳乡下，我在很长时间内，都以为父母会就这样分开了。面对他们一起时那歇斯底里的争吵，我甚至叫喊着让他们离婚。可是，他们没有离婚，而是一直生活到了现在，并且越老感情越深。

    一直来，我不愿和别人说我的童年，我一直也不甚合群，很大程度上我认为都是和儿时的家庭环境有关。当电影中出现“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的马兰花儿歌时，我的眼泪“哗”地就下来了，因为在小时候，我一直没和同学玩过这个跳绳游戏。10岁那年夏天，妹妹也从东阳到杭州过暑假，妹妹穿着漂亮的裙子和皮鞋和人家玩这个跳绳游戏，刚开始还好好的，后来不知怎么着人家就把我妹妹的额头给打破了，妹妹大哭着回来找我。我扔下书带了妹妹冲到人家屋里，抓过那个男孩子就打了二个耳光。

    转眼我都三十了，毕业后在这个离家不近也不远的地方一呆就是七八年，而妹妹也远在彩云之南有了自己的事业。我们姐妹一直没有时间好好相处，小时候我们各自跟着父母生活，即便相见也沦为父母吵架的工具，稍大些开始住校，毕业后各自到不同的城市工作、生活，我们甚至很少说说知心话。后来，我结婚了，妹妹立马放下重要的生意坐飞机回来，看着她人前人后落落大方地帮我招呼客人，我忽然觉得，她再也不是那个哭着跑回家来找我的妹妹了。

    为了就差一岁的二个女儿，父母其实很不容易。无论是书包、笔，还是衣服，一买就得二样，因为个子也都差不多大，并不能说谁穿旧了给谁穿。当电影中，沈星辰摊着一堆的水彩笔画画时，说真的我很羡慕。我考试得了全班第一，父亲才带我到杭州解百买了一盒水彩笔，我一直用得小心翼翼，从不轻易使用，只在图画课考试或是交作业时用一下。可是越小心越坏事。那日我坐在讲台上值日，有个男同学在走上讲台交作业时故意撞了我的课桌，桌上的水彩笔滚到地上，他一脚就踩上去。我当时拿了讲台上老师用的小木棒就冲到他桌前，“啪”一下就把他的自动铅笔打了个粉身碎骨，转身捡起自己的水彩笔，用衣服擦了擦，除了脏点，还好没坏。那时自动铅笔刚流行起来，拥有的同学并不多，我弄坏了人家的笔，却没钱买新的还人家。我不敢和父亲说这事，后来省了好几天的早餐钱，买了新的还给他，他却向我道歉了。真的谢谢你，江南同学，后来你还帮我打扫了那么多次的班级卫生。

    影片中，闻嘉问明远，星辰既然爱你，为什么还要跑到北京去上学？明远说，北京大学是最好的大学，星辰需要去那里，因为那是她最好的盾牌。盾牌，谁不需要呢？回头看过往的自己就像一只刺猬，在任何关头都会竖起一身的利刺，在刺伤别人的同时，也把自己隔离在了他人的世界之外。

    高中时，很认真地喜欢上高一级的男生，帮他写作文，又故意装作不会做数学题让他教。而他，会利用上课前眼保健操时间到各班来纪律检查时，偷偷塞给我一个小纸条。那种偷偷摸摸的欢喜到底是长不了，同样作为学校里的尖子生，我们分别被各自的班主任找去谈话。话没有明说，却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我当下该做的事是什么。谈话回来，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愚蠢，我现在有什么资格去爱人？就算彼此相爱又怎样，难道就不会像我父母那样为了生活不断地吵架吗？考虑到这些，我马上就放下了那点不知所谓的儿女情长，面对我的冷漠，他有些措手不及。 我在校园里，躲避一切他有可能出现的场所，就是遇见，我也装作不认识走开。他高考结束后，曾打电话到我家找我，除了“恭喜”我竟然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在我高考前夕，他来信问我高考志愿，我没有回复。后来毕业，我曾有机会到他所在的城市工作，却听说他为了留城，和那个据说长得很一般的师妹谈恋爱了，因为她爸爸是当地公安局的领导。再后来，我到他所在的城市出差，会了旧时的同学，说自己在金华安家落户了，也听说他和她结婚了，生了一个女儿。再后来，曾在某天接到他的电话，电话通了，我们的心却远了。我们，就这样成了彼此的平行线。

    爱情，其实真的没有永恒，只有坚持。坚持了，就可以圆满。只是，我们谁都不愿伤痛，也不愿没看到结果就一味地付出，这就是我们，活得很现实，但不是说我们没有感情，我们比谁都渴望被爱，也相信爱，只是现实令我们更纠结。也不是说现实令我们懦弱，而是我们更懂得适者生存。

    对于第一批使用“李雷和韩梅梅”英语教材的80后，我们无论是中考、高考，还是毕业，我们都首当其冲地做了国家教育体制改革的小白鼠。有人说我们生活在党的阳光下却自私自利，但我知道，表面看没集体的80后，远比那些当下“表面看没个体，私下里没集体”的所谓“老前辈”更懂得勇敢和奉献。放眼汶川地震、麦田计划的志愿者队伍中，活跃着多少我们80后的身影？2004年的春天，我在这个城市结识了一位高位瘫痪在床的阿姨，这么多年来，我们从简单的帮扶发展成亲人般的感情。80后身上有很多优点，同时也有很多不足，这是需要生活历练和给予的，并不是开个座谈会就可以解决的事。

    《80后》其实不仅仅是我们80后的，只是片中记录了更多我们80后生活成长中的一些大事。说这个是电影，不如说这是一部献给青春的日记，因为影片编年体的叙事方式，很容易就令人跌入了回忆。曾经有位老师和我说，“80后”是个贬义词，我不置可否地笑笑，其实我在心里鄙视他的观点，我知道他儿子也是80后。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或许他儿子让他伤心了。但是，我知道所有的果都是先有因的，如果为人师为人父的他真的起到了表率，他儿子一定不会差。《80后》很真实，80后很动容，因为这不仅是我们的《80后》，也是这个时代的《80后》。泪水和笑声中，我看完《80后》，也在微微的不忍和疼痛中写下这些文字，只觉得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且又那么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