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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07月26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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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读

怀想满架葡萄青涩时

□ 徐水法　　　　　　

 

    七月流火，又是一年一度葡萄成熟的时节。

    老家屋旁的葡萄架上，一定又是高高低低挂满紫嘟嘟圆溜溜的葡萄，亲人一般在盼着我回家去，采摘那满架甜美可口的葡萄。

    家在山区，也许就是得益于山里沟坡多平地少，房子就如山花一样点缀在山野，不规则地散落在山间沟边平地上。村里人大多会在屋前屋后栽上桃李杏梅许多果树，春花秋果，年年成为山村一道别致的风景线。村里百十户人家，各种果树花红果绿，争奇斗艳，唯独缺少葡萄的风姿绰约。倒不是人家不想种，一个葡萄架就得占一大块平地，不是家家的房子四周有空闲的平地的。

    我家北边有一块数十平米的空地，父亲就特意从外地去移栽来一棵葡萄苗，栽在屋旁。为了防备鸡扒猪拱，父亲还削竹成条，在葡萄苗的四周严严实实地扎了一圈篱笆。头两年，葡萄苗长得不见得很快，每年只有几尺嫩苗向上窜几尺。不过，那时我们少不更事，似乎从不关心葡萄的长势，只在扳着手指计算葡萄什么时候开花结果，让我们可以大快朵颐一饱口福。

    几尺长的葡萄嫩枝，父亲总显出特有的耐心，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竹篱笆的边沿，可以在阳光下恣意生长舒展。冬天万物萧瑟，葡萄叶掉完了，父亲就把近乎干枯的葡萄藤细心地盘绕成一个环状，放进篱笆里。一再嘱咐我们小孩子别去折藤，告诉我们来年葡萄的新叶会从这状如枯死的藤上萌发出来。果然，一到来年春天，葡萄叶就从那看上去干瘪的藤上孕育、萌生，夏天的阳光下，越长越茂盛的葡萄叶在风中舒展如荷、轻吟似歌。我们站在葡萄架前，眼前分明是一片葱茏。

    时间在我们呆呆站在葡萄架下向往葡萄美味中悄悄滑过，立春过后不久，父亲又开始忙碌起来。他上山砍来淡黄如金的老毛竹，结实的根部插入土里为桩，韧实的中段横扎在桩上为梁，再把细软的竹梢、竹枝整齐铺陈在架上，远看，方方正正成了一个凉棚，葡萄架就算完成了。父亲把前一年秋后盘绕好的逢春要萌芽的葡萄藤慢慢舒展开，小心翼翼地放到已搭好的葡萄架上。几场春风拂过，几场春雨淋过，嫩绿的葡萄藤就开始伸展手脚，在葡萄架上铺陈开来，葳蕤一片。记得刚搭好葡萄架的头一年，葡萄叶子在架子上只占了一小块“领地”。第二年初夏，走在葡萄架下，顿时一片清凉，原来葡萄叶已经密匝匝缀满了整个竹架。仔细一看，翠叶绿蔓之间，几乎和叶子同色的葡萄串在叶隙间时隐时现，原来我家的葡萄已经开始结下果实了。

    我家的葡萄已结果的消息像水一样很快渗遍了村里的每一个角落，绿蔓一样的葡萄架下，一天比一天热闹起来。出没葡萄架下最多、每一次都忘不了仰头探看葡萄串的身影，自然是我和我的小伙伴们。石不能语最可人，葡萄串却能解人意，从米粒一样的结蒂，很快在春风夏雨中长成黄豆大小，又在月辉露润下，越长越大。更撩动我们情思的是，长大的葡萄串也不再在绿叶间遮遮掩掩、躲躲闪闪，大大方方的在竹架上悬挂下来。那一串串从架子上垂挂下来在风中轻歌曼舞的葡萄，像一只只打着招呼的手，诱惑着我和我的伙伴们馋思大动，每天都管不住自己的双脚，走向那诱人的葡萄架下。

    终于耐不住葡萄串借助微风摇曳不停的诱惑，趁人不备偷偷摘一粒最大的葡萄往嘴里塞，“阿呸！”又苦又涩的青葡萄，让我们小口啜进大口喷吐。可是，过了一个晚上，我们又会忘记前一天的入口苦涩，结果，在偷吃葡萄中又和前一天一样的遭遇。如此反复，我们从葡萄结果后就乐此不疲地一直演绎着，有时不慎被大人看到大声叱骂，我们也从没有回头是岸的意思。我们还发现大人们自己也是和我们一样，经过葡萄架下，也会趁左右没人，伸手摘一粒葡萄，丢进嘴里，结果涩苦得呲牙咧嘴，也强忍着不敢吐出来。渐渐地，更多的距离我家较远的乡邻，也特意跑到葡萄架下，摘鲜品尝。

    流火七月是葡萄成熟之际，我家的葡萄架上只有翠绿的葡萄叶在风中曼舞，葡萄早已被村人提前摘鲜品尝光了。进入结果期后几年，葡萄是一年比一年生得多，即便是这样的盛果期，每年葡萄还在青涩满口难以下喉时，左邻右舍、大人小孩的轮番尝鲜中，来不及等到成熟，葡萄架上已经找不到一粒葡萄了，每年收获的是村人的笑容和尝鲜时的欣喜和满足。

    后来我出外谋生，村里的年轻人也陆续远离家园去学艺或打工，周边的村子也有尝试不种水稻改栽大片葡萄了。物畅其流，市面上什么东西都能买到了，进口的、嫁接的、改良的，各种葡萄一年四季随时可以买到。我家的葡萄就被人冷落了，每年总是熟透的往下掉，父母亲也总是一再催促我们回家采摘，站在葡萄架下，摘一粒红得变紫的葡萄，轻轻啜一口，甜甜的汁水顺喉而下，真是满嘴生津，回味无穷。

    以前的的葡萄架下，往来不停的人们，踩得地面平平整整，葡萄架下笑语飞扬。现在每年用剪刀轻轻剪下沉甸甸的葡萄串时，只有风儿在身旁喝彩，连鸟声啾啾也不见踪影。于是，每每站到葡萄架下，总忍不住怀想满架葡萄青涩时，仿佛看见葡萄青涩时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

　　忽然觉得，这一幕已经逝去的生活插曲，不经意间幻成了我偶然得到的一件贵重饰品，只是不知不觉中，又遗忘于自己身后的漫长旅途上。千百次的回眸，已无法找回那一份美好记忆的梦境重现，也就只好让它默默沉淀在岁月的长河。时不时的，让回忆的潮起潮落，去冲刷、去涤洗、去擦亮那愈久弥新的岁月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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