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06月08日 ;星期一
朗读
栀子花
●散文
○鲁 蓉
栀子花是属于乡下的，它的根在农村。
栀子花不美，但香气很有些特点，也有些霸道，淡淡地浮在空气中，随着你的呼吸，一丝一丝地进到你的胸腹。你敏感地发现了这样的香气，嗅觉就要四处捕捉。你若翕动鼻翼，那香气就以排山之势，直裹你的身心，直透你的五脏六腑。栀子花的香味是清淡的，但似乎又是浓厚的，浓得有些酽，让你不得不陶醉其中。
栀子花叶子肥大，油绿油绿的。花瓣肥厚，纯白。其实说纯白是不确切的，外面的几张花瓣，上面有几丝绿色的弧线。因为叶的墨绿，所以花瓣就白得有些眩目。栀子花的这种叶与花瓣的搭配，就让栀子花看上去有些清纯。
在农家园落里，栀子花快乐地生活着。它看到鸭子迈着官步，鸡儿为一点小事在争吵。还有狗儿的多管闲事，小猫在阳光下的懒散。这些小动物都喜欢栀子花，但主人是不允许它们对栀子花的骚扰，用石块啊、带刺的枝条啊围在栀子花的底部。
乡人自然喜欢栀子花，栀子花似乎是乡人的专利。每逢栀子花开的时候，女人就摘了一些，有开的也有还是骨朵，放在盛有清水的碗里，香气就在屋内漾开来。还有的插在自己的辫梢上，这样走到哪，就把乡气带到哪。有些家里种有栀子花的，这时候，倘若有人来串门，回家时必要叫带去一些，以为这是最好的礼物。倘有人来讨要，也是非常乐意给的。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栀子花拿到城里，居然城里的女人也喜欢，这就可以卖钱了。女人自从发现这点后，就小气了起来。每逢栀子花再开，她就不再叫人来采摘了，只是自己小心翼翼地摘了，一小束一小束地捆着，第二天拿到城里卖。即使不拿到城里卖，也不太爽快地给了，以为这能卖钱的东西给人家，就白白地损失了什么，虽然自己也并不拿去卖。
把栀子花拿到城里卖的女人，没多少门路赚钱，自然有些小心眼。其实乡下没门路赚钱的女人不在少数，所以简单的栀子花也复杂了起来。有的看到别人家的栀子花能赚钱，就羡慕得不得了，像是别人赚了大钱似的，所以说话时舌头就有些硬。譬如先前，别人叫摘几朵的时候，那声音是透亮的，感谢的声音也是透亮的，都透着无限高兴。但现在不一样了，一种东西只要沾上钱，就会不一样。首先养花人的声音就不很透亮，当然人家也不好意思去摘了。只好说好的好的，但脚步已经过去了。只有那些还不懂事的孩子，不很知道钱的好处，但对香气又特别敏感，闻到栀子花的香，以为这花是绝妙的东西，就理所当然地要，不给就扯着嗓门哭。
当然也有不看重这几个钱的，给的自然还是声音里透着高兴的，但接受的心里就有些别扭了，就像欠了些许东西似的。
栀子花外形简单，内涵也不太丰富，主要是没有一些传说附在它身上。一种花没有传说，就好像一个人没有背景，分量就要轻了些，除非它有超过别人的地方。譬如说映山红，根也在农村，甚至还在山坡上，但它有关于望帝的传说。再说茉莉，一种和栀子花最为相像的花一样的白的花，一样绿的叶子，只是花形小了些。也有一个关于兄弟和睦，莫要分离的传说。而栀子花，什么也没有，属于它的，只有那份浓得化不开的香气，就像某种情结一样，感动着每个平常人。
栀子花飘香的季节，不会想到爱情，不会想到志向。
但那香气会幽幽地把你的思绪牵连到乡下。如果你在乡下生活过的话，如果你闻到栀子花的香气，你定然会想起那儿的弄堂，炊烟，孩童和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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