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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0月11日 ;星期一
往期回顾： 

朗读

转益多师是汝师

□ 潘丽仙

 

    常常去想自己的老师，却发现，能记住的只是琐屑的片段。

    譬如小学班主任身材高大，不苟言笑。我早已忘记他上课的姿态，却独记得他踢毽子的风采。那个傍晚，我们在村口杨柳树下玩耍。老师路过，我等忸怩失态，他却来踢毽子。他那样高，弹跳却好，左右开弓，连踢十几次，灵活潇洒，村人惊叹不已。村里姑娘不服，和他比拼，纷纷落败。在赞誉声中，他哈哈一笑。

    语文老师是从镇上调来的，年岁较长，非常严厉，教我们认读生字的时候绝对少不了教鞭的辅助。指认、书空，指点江山的都是教鞭。调兵遣将的也是教鞭——你，你，你站起来读给老师听！教鞭在教室里挥来舞去，指向谁，谁就得了大宝贝似地心领神会地起立，按照老师的要求回答问题或是认读或是听写生字。语文老师爱把教鞭搂至胸前，像是三军仪仗队中的那个领队，教鞭就是领队手中一起一落的道具，看起来教鞭随时会倒向我们中的谁，但永远不会真的碰着谁的毛皮，偶尔作势，也只是吓唬我们。

    张老师是我的初中班主任。他是老三届，从部队退伍回乡，先是在公社的一个工作组里听从调遣。干了几个月之后，他说想教书，于是就做了民办教师。我也就有缘成了他的学生，教了我整整三年。

    我个子娇小玲珑，常常被安排在教室的最前一排，靠着讲台临了窗户的右边就是张老师的办公室兼卧室，那扇门向来是敞开着的。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很多书，床头也常有翻开的书趴在枕头上，让我这个喜欢读书又苦于无书可读的学生羡慕不已。下课后，我常趁张老师不注意，如离弦的箭一般冲进他的卧室，准确地抽出早就看中的一本书，急匆匆塞到书包底下，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位子上。等放学回家匆匆忙忙做完家庭作业就躲在角落里如饥似渴地阅读“偷来”的书。

    书里的空白处，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那是张老师读书的心得和点评。开始时，我总嫌那些批注碍眼，影响阅读速度。习惯以后，我偶尔也会在看得不太明白的地方停下来，参考一下张老师的“注解”，很有启迪。再后来，我会在看完原文后，再仔细读读写在旁边的那些细小的文字，它们实在是让我受益匪浅。

    三年的时间里，我通读了《三国演义》、《西游记》、《红楼梦》、《红与黑》、《牛虻》等中外名著。我暗暗庆幸“偷书”之事一直没有被发现，其实那是张老师故意“装聋作哑”。有一次，他故意问我：“《西游记》是不是还没有送回来呀？”毫无防备的我惊慌失措，连忙否认。之后，张老师又问过几次，我只好顽固到底。

    但要说对我一生影响最大的老师，那还是我父亲。父亲虽然只是一介“布衣”，平凡、淡泊、无名，却努力追求平凡中的优秀和淡泊中的执着。

    父亲为人正直，从不会趋炎附势，阿谀奉承。早年他在学校当负责人期间，对每一位教师都一视同仁，不管他是公社书记的儿子，还是供销社会计的女儿，每次教师转正或加工资考核，父亲都按规章制度办事，一点也不讲情面。有一年，教育局分配他们学校一个转正名额，公社书记多次找到父亲，想让父亲徇私舞弊，把名额让给他的儿子，可父亲说什么也不答应，一定要实事求是，按原则办事，把转正指标给了学校教书最认真、教学成绩最优秀、家境最贫困的小王老师。虽然当时很多人都善意地奉劝过父亲，要他学得圆滑一些，凡事不要过于认真。可父亲还是坚持自己的为人准则，他说做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昧着良心，要坐得正行得端，绝不能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利而毁了一部分默默无闻埋头苦干的教师的利益。这样对他们的打击是非常之大的，也是很不公平的。

    我永远忘不了2002年的那个夏天，我原想为了更好地发挥自己的特长，想动用他老人家的一些人际关系，调一所更加理想的学校任教，他一听说我准备调动，就非常恼火。固执己见地说道：“当老师在哪里不是教书，是金子在什么地方都会发光，何必要去麻烦别人，越是在艰苦的环境越能磨炼人的意志，只要你尽心尽力，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大有出息。”

    在常人的眼里，父亲的所作所为似乎很不近人情，但生活中的父亲其实是一个充满爱心很有责任感的人。记得2008年汶川大地震发生时，父亲刚好身体欠佳在住院治疗。可当他得知婺城区退教协会正准备往灾区捐款时，说什么也要亲自赶到捐款现场献上他的一份子。

    父亲还常常教诲我们：“做人一定要脚踏实地，稳扎稳打，走好每一步。做事一定要谦虚谨慎，实实在在，不要好高骛远。”我一定会时时刻刻牢记父亲的至理名言，在三尺讲台精心耕耘，干出一番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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