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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纸类别:金华市
 所属地:金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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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03月31日 星期三

朗读

寻找泛黄的乐趣


□ 凡弓

 

    我搜集地方文史资料,是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就开始了,说起来也确实有一些年头了。但是,开始我搜集的资料并不广,从搜集本村的一位老祖宗张作楠开始。他是清朝嘉庆十三年进士,历任浙江处州府教授、江苏桃源、阳湖县知县、太仓州知州、徐州府知府,是著名的天文学家、数学家和诗人,留下过众多的著作。为不让本地先人著作遗失,他曾编辑过《翠微山房丛书》一百余卷,搜集了大量的即将消失的先人遗著。如《唐氏遗书》、《兰江三家礼解钞》等,在清代历史上,金华有很多学者著作家,而惟他有“儒学案”。然而,就这样一位本村的先人,其遗物在本村却荡然无存,找不到一张有关他的纸片。开始,我只是找本村老人访谈,从老人嘴里获得一些破碎的只言片语。那时候,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寻找自己想要的资料,因此徘徊了很多年。于是,把业余时间更多地放在阅读和文学写作上,时间一久,与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觉得这辈子不可能放弃文学了,也从来不曾想到要放弃文学。

    然而,我放弃了。放弃之时,我的心是那么坚决,没有一点留恋之情。这让我自己也感到惊诧。我一门心思开展地方文史资料的搜集、整理和研究工作,是从一次接待三位日本大学女教授开始的。

    这事得从2001年7月说起。三名日本女教授是日本新潟大学的桥谷英子、琦玉某大学的濑田充子、日本政法大学的千野明日香。她们千里迢迢,从日本赶赴中国来到金华曹宅,了解考察我地民间文艺家曹松叶先生的生平事迹及曹松叶搜集的民间故事产生地的现状,而我们全程陪同她们,帮她们组织人讲故事,由于她们听不懂方言,我们给她们当汉语普通话翻译。2002年8月再度来到曹宅,她们每次来金,逗留的时间不长,仅有四天左右,每次来请当地农民讲一些在当地流传的民间故事。在整个故事讲述过程中,她们有录像、录音和笔录,可想而知,一天也只能记下十来则故事,甚至还不到。每次真正记录故事的也只有三天。她们每次到中国来要作很多准备,花去大量的精力和财力,这在我们看来,来中国一次,做那么一点事情,三个人平均计算,就显得更少,觉得很不划算。然而她们却没有丝毫迟疑,乐此不疲,在2004年又来过一次。每次她们来金,让我感到一种惭愧和压力。我们是日复一日地就在民间故事的富矿边徘徊,却不知去开采。在陪伴她们收集民间故事的过程中,我的心好象在遭受着无情的鞭笞,我的民族自尊心遭受着从未有过的伤痛,我的理性在痛苦中觉醒。再这样下去,我还能坦然地从事所谓的“纯文学”创作吗?倘是这样,我将会越来越成为一个“地方文化盲”,若干年以后,有关中国的文化课该由日本学者来上,金华的地方文化该到日本学者的著作中去寻找。这是什么?是中国人的悲哀, 是中国文化人的耻辱,如果那样的话,我们还能称为文化人吗?

    同样触动我的还有另外一件事。2002年11月30日,我应邀到雅畈白鹤庙看斗牛活动,曾是钟敬文学生的韩国人金镐杰,他曾一段时间在浙师大教课,他主要研究金华的斗牛风俗。他说他到过金华所有在历史上曾经斗牛过的地方,并例举了金东区的源东乡的雅高等地。从侧面,我还了解到这位韩国学者,为了搞研究,到处购置相关的图书资料;图书资料多得让人瞠目结舌。不久他要调到武汉去教书,他的图书资料,就用了五个集装箱才运走。像日本、韩国学者这样为了做某件事,不惜金钱和精力,真让我感到惭愧。在这种强大的外部冲击下,我下定了决心,放弃了所谓的纯文学的创作,而走上了地方文史资料的搜集、整理、编辑出版和研究。

    地方文化是从历史中走出来的,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断传承的结果,也是吸纳新的东西,不断改变和发展的结果。这种自然状态下的地方文化,是在不断地变化着,很多的随着社会经济的改变而消失,特别是那些口头传唱的东西,在社会经济发生巨大变化,更多的文化形式吸引着人们,口头的民间文学自然而然地被人们搁置到一边,再也传不下去,最终将会从我们的身边消失掉,那时,我们再回过头来去收集它,就再也无法重现,历史就是这样无情。也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我们需要对历史文化抱有一种强烈的责任感,要有一种“只争朝夕”的使命感,要有一种自我牺牲的精神。这个重任之所以要落在我们的肩上,是因为我们是文化人,这是时代赋予我们的职责。

    搜集、整理文史资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它不是靠几个人就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的,因此我们希望把更多的乐于此道的人团结起来,用我们的良心、责任和辛勤的汗水抢救更多的濒临消失的地方文化,使它们变作文字的化石,让后人能更多了解我们的过去。

    在以后的地方文化资料的搜集中,本人抓住重点,各个击破。在对张作楠资料的搜集中,前后可说用了三十年时间,但让我收获最大的应是后五年。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我去过张作楠曾任知府的江苏徐州去找资料,走了那么多路,花了那么多钱,只弄到一张《徐州府志》的职官表,该表上只记载有关张作楠在徐州任职的时间的一句话。尔后不甘心又去了江苏太仓、常熟、淮安、常州,到淮安是一无所获,档案馆的人说淮安府志资料已不全,到最后还是我向他们提供了有关资料。我还到本省的杭州、丽水、衢州搜集,然后又到北京,甚至兰州大学图书馆的有关资料也被找来。经过多少年的不懈努力,我的付出一点一点得到回报。单张作楠的资料就有《翠微山房遗诗》、《梅簃随笔》、《翠微山房数学》、《北麓詩课》、《豫立轩集》、《补宋潛溪唐仲友补传》、《兰江三家礼解钞》、《唐氏遗书》等。在此基础上写出了《张作楠评传》一书,作为金东区政协文史资料出版。

    当然,我搜集地方文史资料,不是单纯地一样一样地按步就班地进行,而是十分繁杂,只要是地方文史资料,都会给予高度的关注并给予搜集,经济上的高额付出是难免的。如一本一九五八年出版的仅有86页的《金华万佛塔出土文物》一书就要百元以上;一九五九年轻工业出版社出版的24页的《金华火腿》也不下百元;两本分别于1954年、1955年出版的金华剪纸集——《浙东戏曲窗花》、《金华民间剪纸选》就要400元钱。实际上,本人搜集的资料更多的是线装书,如《金华丛书》和《续金华丛书》数百册,《东莱博议》、《翠微山房数学》、《补宋潛溪唐仲友补传》等付出的代价要更高。就目前自己收藏的线装书,就花去数万元。当然,这已成为自己的一种嗜好,即使花得再多也在所不惜。

    除了搜集以上的书,我现在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到搜集地方家谱资料上。家谱中蕴藏着众多的地方文史信息,是从来不曾被大规模、有系统地开发和利用过的,是地方文史资料的真正的处女地。本人对它有较高的期待。经初步的调查摸底,在金华市所属的两区,有家谱数百种,在八、九年中,我已搜集到几十部家谱资料,到今年底,将会有百部以上重要家谱资料收入囊中。回顾家谱资料的搜集过程,也不由我感慨万分。家谱是一个家族的发展历史的见证,按照常规,对外是秘而不宣的,正是因为这样,外姓人在通常情况下是看不到的。故而在很多情况下是遭到拒绝的。因此,对藏谱人要做很多说服和解释工作,有很多时候要帮他们做点事情,如把他们的家谱做成电子文档。不管怎么说,我对本地的、有代表性的家谱资料基本上搜集到了,我的虔诚和执着赢得了我所要的。现在,我将其中的部分资料汇编成文史资料——《家谱资料集萃》一书,让人们从中看到家谱资料的魅力。

    因我有耕耘,故我有收获。当你去爱生活,去经营她时,生活不会让你两手空空。在今后的生活中,搜集、整理、编辑出版和研究地方文史资料,是我经过多少年种种工作的最后选项,是我事业的坚定无悔的选择,是我生活乐趣的最美好的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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