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读

一片冰心寄陶壶

    沿着下新宅的通村公路往北，有一个小小的自然村“茶罐窑”。在村口，就能望见吴根法家门前的一棵百年大樟。走近看，各式陶罐、陶壶井然有序地摆放着，让人一下就感受到浓浓的文化质感。我们去的时候，吴根法正在家里做茶壶，热情的他一边娴熟的给陶壶安上壶嘴，一边跟我们聊天，一门延传百年的技艺，慢慢在我们面前展现出自己的风姿。

　　“传男不传女”的技艺

    吴根法祖籍湖北大冶县，祖上是制陶世家。据他介绍，吴氏先祖在明清时期就已经到朝鲜、日本及东南亚地区卖艺谋生。吴根法父亲1岁时，因老家湖北战乱，便举家搬迁，四处漂泊，沿途以做陶茶壶为生，并最终定居汤溪。而吴家的制陶艺术，也开始在汤溪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传承发扬。从那时候开始，汤溪和周边县市的人家就慢慢用上了吴家制作的陶壶，“茶罐窑”这一名头也逐渐叫响，成为了下新宅一个自然村的村名。

    或许，世代相传的技艺已经沁入到了吴家人的血液，从小的耳濡目染，让吴根法充分表现出了对泥土的热爱和制陶的水平。不到10岁，他就在父亲边上玩泥巴，并乐此不疲。

    吴根法成绩不错，初中考上了金华地区师范学校，但上了两个星期学，他就被父亲叫了回来。据吴根法回忆，父亲当时的决定，一是因为家境不好，难以支撑。第二个原因，就是父亲想把这门“传男不传女”的手艺教给他。在吴根法的坚持下，他后来还是到当时的九峰农校（即现在的九峰职校）就读了一年，一边上学一边跟着父亲学手艺。一年之后，他回到家里，正式学起了制陶技艺。有根基，加上学得快，吴根法没过几年就掌握了制陶的技术。到了18岁，父亲身体不好，他挑起养家糊口的重担，从此与陶结下了一辈子的缘。

    吴根法和陶的情缘，与他的妻子陈素媚也分不开。嫁给吴根法之后，陈素媚不仅里里外外弄得井井有条，而且还很快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制陶技艺，成了吴根法的好帮手。现在基本上的壶嘴、壶柄，都是陈素媚做的，两人夫唱妇随，共同经营着这份传承百年的基业。

　　泥与火的风流

    吴根法说，要制陶，首先要选土。烧陶的土，要选有粘性、干净、无杂质的黄土。汤溪泥土细致，适合制陶，以前还曾有过规模较大的厚大窑，或许这也是吴氏先祖选择汤溪定居的一个原因。选定的泥土得放在太阳底下晒个几天，干了之后，再用脚使劲踩上几道，然后用细孔的筛盘仔细地筛出最软最细的泥土。这几道工序，是制陶的先决条件，也是一件陶器品质如何的保障。

拉坯是最能展现一个制陶艺人手艺的程序。车盘飞速地旋转，吴根法如同高明的魔法师，通过捏、抵、塑各种手法，赋予一块泥土美的灵魂，将它慢慢变成一把茶壶、一个茶罐……

    与普通茶壶相比，吴根法制陶，还多了一道工序，就是在器具成型但没有晒干之前，用刻刀在陶器上刻出各式的图案花纹，如“福禄寿”、风景、飞天、农家乐、小孩等等，颇具美感和喜感，深受买壶人的喜爱。吴根法说，原先的陶壶并没图案，这些花纹都是自己凭着想象描出来的。刚开始的时候，先在纸上描好，描得熟了，再对照图案刻到壶上。吴根法说，茶罐、冷水壶等等都是日常要用的，如果能赏心悦目，岂不更好？正是这种朴素的思想，让一个没有任何绘画基础的艺人最终在壶上绘出了栩栩如生的图案。也正是因为有了艺人心血和寄托的注入，陶器才能在不改其厚重质朴的同时，不断地展现出与众不同的特色。

    而制陶最重要的一道工序，就是烧制。成型的泥罐，只有经过了高温的烧制，才能涅槃成色泽古朴的陶器。土的艺术，汗的结晶，再加上火的升华，成就了人类历史上划时代的飞跃，也成就了它在文明演变中的艺术使命。

    吴根法的窑址，在离家200米处。窑不大，一次大概能烧两三百个壶。窑址周围，散落着很多陶片和碎陶壶，吴根法说，一些烧坏的陶器和次品，出窑时就要把它砸碎，确保不出去一件劣质品。

    升华土的艺术

    问起现在陶壶的生意好不好，吴根法欣喜中又带了些许的惆怅。他说，现在这种传统的陶器不但没被淘汰，而且很受欢迎。用陶罐烧的水，清冽可口，水质纯正；陶壶装的水，不仅清凉甘甜，而且还不易发馊。这些年都不断有人上门选购，现在则是直接定货，基本上是烧多少，就拿多少，而且价钱卖得也很好。让吴根法有些惆怅的是敌不过时光的力气和身体。他今年已经66岁了，以前一次能揉100多个茶罐的泥，一天能拉40多个坯，但现在他已经吃不消了。

    吴根法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这世代“传男不传女”的技艺，是不是就传给了儿子呢？吴根法笑着说：“现在哪里还有传男不传女的说法？几个孩子都会制陶。”特别是大女儿吴月芳，依托父亲的陶艺，加上自己的灵巧构思，将泥土的艺术带入另一片天地。

    吴月芳现在在新狮街道，做的是泥雕。女儿从小就有绘画天赋，后来又只身来到深圳学习绘画、雕塑等技术，并成了某艺术室的设计师，她的泥雕和陶器作品，更多地体现了自己的情思和妙想，精致有趣，构思新颖，如“观音”、“仙鹤”等等。经常，吴月芳也回到汤溪老家，跟父亲一起，制作各种陶器。这个新一代的弄陶人，赋予了泥土更多的风流和现代气息，制陶世家，也由此走向一片更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