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读

窑隐记
□ 七 夜
大师没有教会她,对一切神秘的事物保持缄默。
尤其在烧窑时,瓷器的脆弱甚至到了呼吸太粗太重都会印下纹路的地步,月亮上的阴影就是嫦娥打喷嚏时留在瓷盘上的。大师早已戴好口罩,和非典时期一样慎重、严肃,艺术令人坐忘,忘记自身的姿态究竟如何,双目茫然若失,全在新出炉的瓷器上。上釉时,荷花只是一粒尚未打开的花苞。现在,荷花已经开出七分颜色来。观望了许久,也瞧不出问题出在哪里,神秘如虚空,虽然置身其中,却无说破的可能。
大师已经许多年不烧窑了,这次过来看一眼她烧的,会不会和以前自己年轻时烧的一样,有瑕疵才是真正的好瓷。没有瑕疵,那是魔鬼之手。大师依稀记得白玉盘的事,如果你对以下的说法感到惊讶,最好别问,因为这也是神秘的一部分,明月是大师烧制的第一只白玉盘,阴晴圆缺正好象征了大师烧制时的心情。或者说明月是大师的心情温度计,但每个月,都会摔碎一只白玉盘。“秦时明月汉时关”,到了汉朝,秦时的明月早已摔碎了好几百只,如果允许你只问一个问题,你或许会问碎片落哪儿去了,这个事情直到东晋末年才有了答案,碎片落到人间,成了桂花树。桂花就是碎瓷片。
婺女对大师虽然毕恭毕敬,但她天生好奇。一时不忍心在月末将自己亲手烧好的白玉盘摔碎,于是,天上出现了两个月亮。一个是绿色的,一个是黄色的。村上春树让青豆和天吾看到的就是这么两个月亮。婺女觉得每一个白玉盘都是好的,为什么不多多益善呢?善因为稀罕才是亚伯拉罕,直到后人都取了亚伯拉罕的名,最初的一个,被后起之众完全稀释为一个姓名而已,恶却因后起之众获得力量。大师许多个月没去看婺女的窑,天上的月亮一时多如茶盏,地上的人们开始争抢月亮。于是有了那不勒斯的月亮、北京的月亮、纽约的月亮、大阪的月亮等等,人说“外国的月亮十六分圆”,好像外国一直在用中国古时的十六两秤,月亮也是十六分仪的产物。
“同一个”会不会比“无数个”要好?人类的趋同性,让他们建造通天塔,地球村或者世界语,正是此类发明。大师已经厌倦打破同一件东西,尽管同一件东西里都有某种小差异,譬如人作为一个种属,中国人和美国人的差别再大,在神秘者看来,差别小如芥子。星球浩瀚,每个星系也齐生死,同万物。星系和蚂蚁只是名词转换生成的一个意思,并不象征物体本身存在的真实。
同义在同义的同义的同义中,白玉盘摔碎了白玉盘摔碎了白玉盘摔碎了白玉盘之后,重复仍然实现了复制。直到金星在晚上开始射月亮,用他的步枪,婺女成了抛盘子的服务人员,为了服务射击项目,每个月都努力烧窑、做白玉盘,大师再也没有来,人们在还没有学会走路时,他们是有翅膀的。金星和婺女争什么呢?他们的争论声反而成了烧制窑器的火焰,直到窑底烧穿,没了窑底的炉子落到人间成了婺州,环绕婺州的青山正是炉壁,苍穹如盖,人们成了窑底上密布的疙瘩。
婺女和金星的记忆部分地存在疙瘩里,人们烧窑似乎是为了回到天上去?如同人们奔跑,为了让自己的肩胛骨以下的翅膀重新鼓动起来,我只记得翅膀曾经在这个位置,就像我记得婺女烧白玉盘时,月亮有无数个,但大师已经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人们却说大师无处不在,上帝一词在翻译的时候没有剥夺“God”?混沌是一切肇始,误解是一切过程,一是一切终结。
大师是混沌误解一。
隐藏在窑里面的神秘核心,通过拉坯、烧制、上釉等过程,已经取消了核心。什么是无核,尤其在核外面已经形成实质之时。
| 文化 | 聚焦 |
| 不走寻常路 不出寻常书 | 花乡美景惹人醉 |
| 窑隐记 | 图片 |
| 寺平游览五题 | |
| 八旬老人 八岁诗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