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读

在诗歌的世界里放飞梦想

访80后新锐写手、第二届朝阳诗歌奖获得者许中华

□ 记者 胡甦窕

    诗人沈方对诗歌下过一个定义，认为诗歌是对人的局限以及语言的局限的超越。这是对诗歌的最高要求。人的局限，语言的局限，它们就像围堵你的墙壁，你所要做的就是穿过它，像穿过你的时代，而不是跳过。诗歌正是这样一门穿墙术。“诗歌自己总是只是这个，一次性的、逐点的当代———依然在这直接和近处让它、别人、自己一起说：这时代。”再次引用策兰的话，因为你无法超越这时代，只是跨过这时代的一些栅栏，在更远处成为栅栏。你所超越的人的局限、语言的局限，只是为了将来有人能够从你这儿超越过去。

    ——许中华

    许中华，笔名七夜。台州路桥人，浙江师范大学心理学毕业。1984年出生的他，凭着自己的丰厚的学识，哲人般的思考，徜徉在诗歌的国度并渐渐崭露头角。2006年，许中华获得“金华新生代文学力量在哪里———寻找80后新锐写手”比赛的总冠军；第二届朝阳诗歌奖获得者；2009年进入在国内最有影响力的民间诗歌奖“柔刚诗歌奖”前50名。

    记者：你是怎样与诗结缘的？

    许中华：大学的时候开始写诗，也没有特别的什么原因才开始，自然而然的，或许是上帝觉得我应该成为一个诗人吧，而不是其他，所以他让我写诗。从另一句话讲，我觉得诗歌本身就是自我意识的觉醒和挥霍。

    记者：你觉得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诗人？

    许中华：可能对别人来说，鱼与熊掌是可以兼顾的，他们有这个自信。但是当我成为一个诗人的时候，就已经抱着一个人走下去的宿命感。在诗歌上，没有人会陪你走的，没有人会一直臣服于你的诗，一生相随。每个真正的诗人都是独自远行的。

    记者：写诗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许中华：写诗对我而言，就是一种自我满足。写诗的过程，就是从自我满足通向自我实现的途径。每个诗人都在他自己的诗里构造一个世界，构造成功的，就是自我实现。但是现在大多数诗人，连世界的影子都没有。

    诗歌表达的是无法表达但又竭力表达的那一份情感，是意会的神。纯粹是因为你要去超越，像沈方说的，超越人的局限以及语言的局限，这是诗的奥义。从这一点上，她与其他的任何形式都不同，她就是创造。诗人就是创造者。

    记者：唐时是诗歌的一个强盛期，但到了现在，诗歌已经慢慢变得小众化，甚至是个人化。你觉得现在这个社会大环境，对诗歌创造有什么影响？

    许中华：社会在重复它自身的过错而不能停止，因此，它给诗歌制造了一股不能突破的重负。打个比方，人制造机器，本身是为了使人自己从社会中解脱出来，可以做别的事情。但结果呢，人反而受制于机器，真正富有精神力的人更是为这种社会所败坏。然而，一旦启动，没有回头路，社会只能重复它自身的过错，自身的过错即是不断地追加投入，把人放在一个为谋生而谋生的状态中去。诗歌既因为承受这重负而有所表达，也因承受这重负而失去表达。因为，诗歌开始向生活妥协，轻易地解决了自己的难度，而趋于普通人的知识层面。

    再者，这里面还有其他原因。比如你看懂某些诗，你就放下了。这里有个问题是什么，你意识中已经做了一种选择，几乎在说诗歌是为了使你看懂而存在的。然而，你根本没有去尝试阅读困难的东西。譬如你看康德的书，很困难。任何突破都是从你尝试困难的东西开始的。当你只看你喜欢看的东西，那你只滞留在你喜欢之物的底下而已。可能性的失去，就是诗歌的衰弱，乃至死亡。人们鲜少怀疑自己随口而出的话“这诗，看不懂”，这里没有努力，也看不出任何准备尝试去读的意愿。

    记者：现在很多诗比较晦涩，大多数人会觉得看不懂，或者这也就是造成诗歌小众的一个原因，你怎么看待这种现象？

    许中华：我觉得在这个时代，诗对读者的态度，首先就是拒绝，拒绝观众像看海选看美女一样，可以毫无顾忌地对她评头论足，这是她给自己造的一道门槛。至于诗人，赏花弄月，吟风听雨，享受一种意味，并叫出个所以好来，就达到了自身的满足了。

    转到你所说的晦涩的诗本身而言。晦涩即意义不明，意义不明并非无意义，而是兼具了意义的多重指向。你无法从中看出作者的意指，却不能没有自己的意指。晦涩的意义，将意义转自读者之手，然而又并非全然允许读者为其指定一个意义。你所领悟的意义，并不能消解作品本身的晦涩，因此，晦涩具有不可解性，才因此创造了一个解释集，使其不被时间摧毁，人们可以厌倦它，但人们无法穷尽它。诗歌在这一层次上，应该允许晦涩的诗存在。

    人们以自己的情绪来推测别人到底在想什么，但窥测到的也只是印象，而且还是自己为之所摹刻的印象。真相即个人之意志为之所虚构的表象。人们依靠表象来言说别人的意志所图，如此，意义的简明，只是表象的简明；意义的晦涩，只是表象破碎后，人们对碎片之前的那个整体究竟为何，有了不同的猜想。

    记者：如果让你用一句话描述一下你和诗歌的关系，你会怎么说？

    许中华：这个太困难了，我只是诗的副产品，根本不足以对产品产生解释作用。

    他将向世人指出那条正确的道路1

    战争的精髓有如古典艺术

    诸神在追逐猎物时

    随手撕毁一个觊觎者，毫不希奇

    妇女和孩子躲在寺庙里踯躅不前

    外面除了灰烬，几乎望不见

    比灰烬更多的东西

    信念与利益出自同一棵树

    死亡与生命并非背道而驰

    盲目地从一个钟点，到下一个钟点2

    死亡使无辜者成为虚无的集体

    回到骨灰瓮中，捧走你的粮食

    记忆至善，攫夺你的星辰

    只允许你保持黑暗以显示它

    从他们的骨架上走下去

    像冻僵了的直线般的蛇

    它有牙齿然而不能咬破自身

    它有欲望然而不能洞穿现在

    注：1．出自帕斯卡的《覃思集》733条。

    2．出自荷尔德林文集之《许佩里翁致北腊民》中的短诗。

   ——选自许中华诗集《蓍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