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08月16日 ;星期一
朗读
皮 鞋
□ 陈兴兵
刘寄根路过拐角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着高跟皮鞋的别致女人挎着个小坤包屁股一扭一扭地走过来。
因为马路窄，又刚好对面一辆轿车过来，刘寄根就站在一边，让女人先过去。女人擦过刘寄根身边的时候，一股浓浓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刘寄根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刘寄根用右手狠狠地抺了一下鼻子，然后抬起左脚往自己那只黑乎乎的鞋帮子上一擦，转过身去，继续看女人小巧的背影。女人就要走过拐角的时候，突然站住，转身往刘寄根这边看，刘寄根赶紧掉头走。
哎——
一个很好听的呼声，刘寄根的脚步凝滞了三秒，又继续走。
哎——我说擦鞋的，叫你呢，耳聋啊？！
刘寄根终于停下脚步，转身，四下看看，然后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叫我吗？
你是擦鞋的吧！不叫你还叫谁？
刘寄根还是站着不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女人，心里扑扑直跳。
有事？
跟我来，帮我家的两双皮鞋擦擦。
噢——
刘寄根长长地吁了口气，然后屁颠屁颠地跟在女人后面走。
没多远，就到了一幢洋别墅门前，女人叫刘寄根在门口等着，自己开门进去了。不一会，女人手上提着两双皮鞋出来，一双白的，一双黑的，一边给一边叮嘱，这可是名牌，你给我上好油，仔细擦。
刘寄根鸡啄米般点头应着。刘寄根找出一支白鞋油和一支黑鞋油让女人看，这可是好油，德国进口的，锃亮锃亮。
女人手上不知何时变魔术般地拿出一把瓜子来，依着门框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刘寄根擦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刘寄根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刘寄根有心想讨好女人，说，你家的房子好大啊，跟我老家那房子一样大。
女人鼻子“嗤”了一下，你家房子有这么大？
是啊，我家房子比这还大，去年夏天刚起的，三层楼哩！
那有这么漂亮吗？
没有，刘寄根摇摇头。
有这么大的院子和草坪吗？
没有，不过后面有座很高的山。
有这么漂亮的防盗门吗？女人用脚后跟敲了敲门板，当当当地响。
没有。
有那种古典式防盗窗吗？女人指了指二楼的窗户。
没有。刘寄根不明白防盗窗还有什么古典式的？
有监视探头吗？
没有，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啊？
呵，说了你也不懂，防盗啊。
我们乡下没有贼，不用这些东西。
是没钱装吧？……这时房间里的电话响了，隐约能听见悦耳的铃声。女人说，你等会，我先去接个电话。
电话有点长，刘寄根把两双皮鞋都擦好了，女人还没来。到底是名牌鞋，擦了之后锃亮锃亮，都可以照见人影了。刘寄根不由得把那双男式的白皮鞋拿在手里细细端详起来。刘寄根再看看自己脚上的那双鞋，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刘寄根心头扑扑直跳，探头看看院子里没有动静，女人还在房子里絮絮叨叨地煲着电话粥呢。刘寄根脱了自己那双黑乎乎的球鞋，然后把一双黑乎乎的脚套进了那双白得有些刺眼的皮鞋里，试着往地上踩了踩，很合脚。刘寄根收拾好工具，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走了几步，然后猛地在路口跑了起来。
但是刘寄根没有跑出多远，就被社区大门的一个保安拦住了，保安从监视器里看见了刘寄根的一举一动。不一会儿，那女人也来了。女人打电话叫来110，说皮鞋让刘寄根穿脏了，要他赔偿二千多块的皮鞋钱。刘寄根最后翻遍所有的口袋，只有七十九块零六毛，女人看刘寄根实在没钱了，只好发慈心让他走了。
等刘寄根走后，女人一挥手，一道刺眼的白光横空划过，那双被刘寄根穿过的白皮鞋落进了路边的垃圾筒。
crac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