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读

拨浪鼓，下午的时光

□ 小 雨

    我听到了一阵明快的鼓点声。在经过吴山广场时，这种声音像六月的雨水一样，猝不及防地冲了过来。

    寻声而望，只见一个民间艺人，正向过往的行人兜售拨浪鼓。“卟隆卟隆”，这声音似乎是一条线，缠住了我。在这闲适的午后，我被拨浪鼓的气息带回了往昔。

    最初，拨浪鼓是随着挑担的货郎一起来的。货郎的担子里有两个竹筐和一个草把。竹筐中各放有一个方形盒子，盒子被切割成许多格，里面放着各色的塑料小口琴、透明的玻璃弹珠儿、各种小袋装的洒水枪，还有姑娘紧们喜欢的红绿头绳、梳子发卡，也有婆婶用的针线、樟脑丸等。盒子上面有一层玻璃，透过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物什。

    货郎还在自己身上挂了颜色各异的拨浪鼓。拨浪鼓是一面面小鼓，摇动时，系在鼓腰的纽扣，不断扣击鼓面发出声音。“毛巾针线樟脑丸，梳子发卡麦芽糖”，随着拨浪鼓的摇晃，货郎开始吆喝。声音此起彼伏，散漫而随意，这给午后的乡村带来一阵骚动，引得妇女和孩童纷纷前往。

    待人群密集了，货郎开始变戏法似地从箱子里掏出各种东西。女人们一边嘻嘻哈哈与货郎讨价还价，一边装作生气要走开，可手里捏着的货品始终舍不得放下。梳子和雪花膏是她们最喜欢的，偶尔也买一两朵奢侈的头花。货郎和气，拨浪鼓也摇得特欢，随便报个价后便开始折换商品。他不仅卖货，嘴里的段子也一个接一个，带来许多外面的信息。女人们听得入了迷，嘴里不时发出“啧啧”地称奇声，那声音充满了对外界的向往。

    转眼，我十岁了。十岁那年，我捡到一块手表。手表在当时是稀罕物，有点贵重的气息。失主为了感谢我，给我买了一个拨浪鼓和一包花生糖。拨浪鼓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有了拨浪鼓，我做梦都在笑。也正因为有了拨浪鼓，许多孩子跟在了我身后。花生糖又甜又香，我只是慢慢地舔，其他的孩子看了直流口水。我就给他们每人一块糖。我们边吃花生糖边摇拨浪鼓，那份单纯的快乐让我的童年成了梦幻时光。以至在许多年以后，当我面对纷纷扰扰的世事时，我没有感到更多的痛楚。坐在香格里拉咖啡苑，在安静的午后，听着赵薇的《拨浪鼓》，内心的烦闷一点点融化。“天晴朗，那花儿朵朵绽放；闻花香 我想起年幼时光……”一种久违的平静布满全身。 《拨浪鼓》，它使我一下子回到了十岁时的那个下午。

    有位作家曾把心情的转场比作豪华的旅行，那么我想这个平淡的午后，我的心灵就是一场豪华的旅行。岁月会远去，世俗琐碎也会远去，此刻，我只想成为一条自由自在的鱼，享受一条鱼的单纯和快乐。因此，当我走出咖啡苑，当我走到吴山广场的尽头时，我又成了那个舔着花生糖、一心一意快乐着的孩童了。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无法说清，为什么我对拨浪鼓如此迷恋？也许拨浪鼓的气息中有一种特别的清新和温暖，就像薄荷糖。我喜欢薄荷糖初始时的清凉。

    当人真的喜欢一种东西，喜欢一种气息，也许喜欢的并不是它本身，而是喜欢它带给人的那种感觉。随手取出刚买的拨浪鼓，漫步在凤起路，“卟隆卟隆”，声音清亮亮的，洒落在阳光里，一片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