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读

鹿　头（外二首）

□ 南蛮玉

（一）

低头，水流从山的趾缝四处逃散

绿色的巨兽，春天的枝叶又新又软

裸岩，映山红似一簇簇狂乱的火焰

草深的地方早已过膝　

它跟随母亲辨识草木的习性

春天的汁液染绿它的舌头

废弃土窑里的野蜂群

搬运十里的花香和传说中的猎人

低头，一双角慢慢顶破额头

流血的颅骨慢慢愈合成一枚突出的骨刺

獠牙仅仅是出于装饰

春天，仅仅是陷阱外围的嬉戏和角斗

    

是加速度的繁衍，是逃亡者

时时刻刻的怀疑和小心

是一条小路上的相遇

你的惊艳，它的惊慌

    

（二）

抬头，是一双大眼睛，在菜市场

它一动不动。你的心底涌出一点怜悯

你转过脸去，不敢再看它紧缚的脚，受伤的脖子

麂。黄麂。角麂。

用刀，用剪子，用锯，用钩

除去它的眼，它的耳，它所有的毛发和疼痛

陶盆里的炭火熏烤着一屋子的腥臊

你只要这对弯弯的角，这在太阳下面

   

越晒越白的头骨。你用砂纸慢慢打磨

用十指抚摸它的沉默。把指纹

和鹿头的纹理慢慢相融

你读出了这鹿头背面日夜追赶的那只猛兽

抬头，你看见丛林忽然倾斜倒伏

三月，竹笋拱破酥松的泥土

九月，芦根还白，溪滩里长满石头

十二月，雪落下来，山里的鹿啊，只有月光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