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03月15日 ;星期一
朗读
黑虎弄堂奇闻
·渔樵闲话·
□ 章竹林 整理
原来，这条弄堂里有家妓院，妓院里的鸨儿非常厉害。俗话说，种田地也有欠年丰年，妓院里的来客当然也有多的日子少的时候。可这鸨儿却想出了一个办法，生意清淡时，对手下十来个婊子骂道，老娘白养着你们吃干饭吗？你们轮流给我在门口站岗，看到有男子经过，东张西望的就给我拉进来，谁拉得多，拉到大主顾有奖，谁偷懒，拉不到，饿一餐还要打一顿！就这样，苦命的妓女们干起更加伤天害理的事啦。她们俩个拼一档，三个拼一股，互相帮衬着拉从门口经过的男人。拉进来后就泡茶，瓜子、香烟招待，只要喝了她们一口茶，吃了一粒瓜子儿，或者碰一下她们的皮肉，就得让你掏钱，你自己不掏，她们来掏，没有钱的衣衫抵押，剥去外衣外裤，留下内衣内裤给你，至于难看不难看，那就不关她们的事了。因此坑害了不少男人，黑虎弄堂的名声也更大了。
有一回，一个乡下后生穿着件借来的湖蓝色的新长衫，从亲戚家回来，经过黑虎弄堂。那时乡下人进城里都感到新奇，他边走边东张西望，走到妓院的门口，门口站着两个年轻女子，头发搽得油光光的，恐怕苍蝇歇落去都要滑到摔跟头，脸上的脂粉少说也有半斤，手里拎块手绢，三分像人，七分像妖精。这后生看着看着，忍不住了，“嘿”的笑了一声，这一笑可不得了，这两个妓女上来啦。这后生看着两个妖精朝他走过来，有点汗毛凛凛，干什么哪？我家穷得慌，莫非要接济我铜钿银子？正想着，两个妓女“督”一人一把抓住他的两个肩膀，后生脸色都吓白了。“你们要做啥？”“做啥？哈哈，你不是看上我们了吗？别难为情，进去玩玩吧！”后生自出娘胎也没经过这种场面，脚都吓软了，哪还敢挣扎，糊里糊涂被她们擒进去了。
后生被拖进了房里，她们就按他坐在床上，一个捧来了茶，一个捧来了瓜子，拣了一颗用牙嗑开，舌头一顶，不偏不倚稳当当送进了这后生刚张开的嘴里，另一个妓女忙用茶来喂，咕咚，后生挡不住两个妓女的手脚，终于喝了两口茶，吃了两颗瓜子仁。这下好了，坐了不到一刻钟，她们向他讨茶水瓜子费了，后生哪来的钱？想，吃了两口茶，两颗瓜子，再多不过两枚铜钱，就把袋里仅有的两枚铜钱给她们，谁知两个妓女眼睛瞪牢他了：“你开什么玩笑？两个铜钱？” “不过两口茶水两颗瓜子嘛！”“说得轻松，这里的瓜子、茶能与外面的比吗？拿来，十块银元！”可怜这后生，这件衣服都是借来走亲戚的，哪里来的钱？他肚肠都悔乌青了，晓得咬紧牙不喝这两口茶，不吃两颗瓜子啦，可现在已经在肚皮里了，吐不出来了呀。两个妓女还以为后生不肯掏钱，动手就搜，从上摸到下，下摸到上，果然除了两个铜钱其它一个子儿也没有。于是两个人一个给他挖脚底心，一个给他挖胳肢窝，就这样，这后生在哈哈大笑中统统缴械，把外衣外裤内衣都给他们剥去了，只剩一条短裤，被赶了出来。
这后生被赶出妓院，却老实得不怪妓女鸨儿，还怪自己不该在妓院门口笑。他这副样子如何走得回乡下去？他就坐在离黑虎弄堂不远的紫竹巷一家门口，抱头痛哭。
这时背后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人来，此人正是新近搬到这里的裁缝师傅老黄，老黄看见门口坐着赤身露体的年青人，就问起事由，听了深感同情，马上扶他进自己家里，给他穿上衣裤，让他吃了饭，然后说：“别哭，这不是小事一件吗，你别家借来的，我给点钱，再买一件同样湖蓝色新长衫吧。”“不行，买来没这件合身，最好是原件。”“原件也容易，今晚上我给你去取回来。”“老天，你认识她们？”“我哪儿去认识她们，不过去要去一次，认识才不好办呢！”
当下，老黄从内室拿出学徒学裁衣的湖兰色纸，关起门来，动起剪刀和针线，很快，缝起了一件纸长衫，同后生穿的那件一模一样，他一穿在身上，非常得体，说：“后生，你在我家等我，我去给你拿衣服。”
老黄摇摇摆摆大模大样挺胸昂首来到黑虎弄堂妓院门口，就要进去，此时正是天色黄昏，欲黑未黑之际，门口两个拉客的妓女昨天晚上很累了，现在眯着眼睛懒洋洋的，一看身穿新衣衫的大老板，派头十足的，噢，两人的劲头来了，正要来扶。老黄挥挥手，说：“走开走开，老子自己都不会走，到这里还有什么用？”说着往里走去，进入里面对几个妓女又是这么几句，这时里面烛光暗淡，他径直来到一间房前，见两个妓女迎出来，就又挥挥手：“去去！你们给我瓜子、香茶准备好，天太热了，我脱下衣服就来”两个妓女进房间去了。
这时，那鸨儿吃饭去了，妓女们也都吃饭去了，老黄趁此时无人，脱下纸做的衣服往天井阴沟里一塞，然后从挂在衣架上的一堆衣服里挑出了后生穿的那件湖蓝色新衣衫，往身上一穿，摇着纸扇，踏着方步又出来了，此刻，一个管衣服的女子追出来，说少了件衣服，被这老黄穿了，过来要脱，老黄挥手给她一巴掌：“你有眼睛吗？我来的时候难道是赤膊来的？”这女子无话可说了。老黄大摇大摆出来，回到了家，把衣衫脱下，交给后生，那后生千恩万谢回家去了。从此，他走亲戚再也不敢经过这条弄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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