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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03月24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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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读

油 菜 花

    □ 胡鲁蓉

    我喜欢阳光下的油菜花。

    虽然雨雾下的油菜花也不失为是美妙的风景。她们是婉约的，有一些忧郁，仿若是旧式文人笔下那些感伤的女子。虽成片地立着，但表情木讷，似乎沉浸在某种悲伤的情绪中。

    时值初春，风还是有些冷的。倘若下起了雨，那股冷意就直透骨髓，所以此时无论花开的如何美丽，赏花的心情还是欠缺了些。就像前些日子，在强冷空气的肆虐下，仿若比冬天还冷，走在路上缩头缩手，虽然在上下班途中，看到沿路有零星的油菜花开了，但也激不起兴趣。现在细想起来，雨雾中的油菜花有一丝灰暗与沉重，天气不好，花与人一样也是不高兴的。

    然而阳光下的油菜花是明亮的。确切地说明黄，是嫩黄。那抹黄明亮的有些刺眼，嫩得能掐出水，仿佛又能飞动似的，一朵朵油菜花仿佛是张着双翅的精灵，那羽翼是黄色的，眼睛也是黄的，她就是一个可爱的喜欢黄色的精灵。没有谁比她更偏爱黄色了，也没有谁能像她一样把黄色调弄得那样亮堂与大气。阳光下的油菜花是高兴的，似乎阳光是她的情郎。其实春天的阳光是所有花的情郎，只要太阳出来，所有的花儿都笑了，笑得那般单纯，笑得那般美好。不仅仅笑，还在唱着欢快的歌。尤其油菜花，简直高兴得要飞起来了。春天的田野上，油菜花的笑声与歌声是最响亮的。她们是一群不谙世事的少女，有着明亮的眼睛，有着清亮的嗓子，穿着一样的衣服，做着一样的梦，因为爱着阳光，所以连颜色也是与阳光相近的。

    10岁那年我从T镇回到乡下念书，正是油菜花开的季节。不识字的母亲为了让我具备劳动妇女的优秀品质，规定我每天放学后必须拔一篮草。那时家里养了一些兔子，她说：“你要完成拔草的任务，卖兔子的钱就归你保存了。”我听后欣喜若狂，以为拔草也能发大财。但没多长时间，迫切发财的愿望就被拔草的乐趣替代了。母亲不知道，我是那样热切地喜欢拔草，田野里的花花草草，一些小动物，池塘里的波纹，绵软的泥士，天上移动的白云，空中偶尔的鸟叫声都吸引着我。田野里有那么多的花与草啊，成片的油菜花，成片的紫云英，我们在紫云英的田里打滚，用那紫色的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想象自己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孩。我们又在油菜花的海洋里捉迷藏，你依着田埂大气不出，或者索性钻进油菜地里，保证一天都没人发现你。这种感觉是多么美妙啊，那成片的黄黄的花能藏住我们很多秘密。然而大人们却不这样看。只要在油菜田里看见孩子，他们必大声喝斥，有些甚至急急地赶来，像偷了他们的宝贝似的。我们仓促逃窜，那田塍像四通八达的地道，我们在上面飞奔，大人其实丝毫不能奈何我们。

    然后我对大人的这种态度总是不解，于是问母亲。母亲说油菜是要派大用场的。“那些黄黄的花会结出籽，而这些籽可以榨油，就是炒菜时用的菜油。榨油后的渣又叫菜饼，是很好的肥料，而且油菜秆又可以当柴烧。”母亲的说法让我增长了许多知识，我原先以为只有苹果桃子才是开花结果的，想不到这油菜花也能结籽。油菜收割的时候，我特别注意了一下油菜籽，黑黑的，圆圆的，比米粒还小。

    孩子是喜欢油菜花的，但大人不让我们接近油菜地，我的兔子也不喜欢油菜地里的草，那是有一点藤状，开着白色小花的草，非常好拔。油菜地的田埂旁密密麻麻地长着这种草，我第一次见着她们有点喜不自禁，一会儿就拔了一篮。遗憾的是兔子不喜欢这种草，他们只是闻了闻，一口也没吃。我也学了大人的实用主义，慢慢地疏远了油菜花，从此油菜花在我的心里只是一处风景，像油画般漂亮的风景。

    其实说到对油菜花的态度，大人们或多或少是有些虚伪的。就像有些人的爱情，虽说是爱，其实是占有，是自私。油菜花能结籽，籽能榨油，这是实用的，油菜花开得繁盛与否也是注意的一个指标。所以他们对油菜花爱护有加。春寒料峭，气温有时会变得很低，他们必叹息；倘若刮大风，他们必担心。收割时雨水过多，他们更是焦急。先前，油菜的收益也是农户的主要收成之一。然而除了实用，他们对于油菜花又是不屑的，说话的口气有些轻佻，戏谑的成份很大。“油菜花开了，疯子也多了。”他们这样说，眼睛亮亮的，仿佛等着看笑话。有些甚至就说：“油菜花还是少看些，那要发神经的。”油菜花似乎成了精神病的诱因。然而这怎么是油菜花的错呢，其实这是春天的错。春天万物复苏，人体一些潜在病因也蠢蠢欲动。其实也不是春天的错，而是自身免疫力的问题。当一个人神经系统自身免疫存在缺陷，又加上不能及时化解内心的压力，暴发精神疾病的概率就大大增加。然而现代医学告诉我们，很多的病因归根结底还是基因的错。人是生而平等的，这是人类社会追求的理想，也是从精神层面上把人作为个体来对待的最高境界。其实基因就决定了，人生而是不平等的，这是科学也是事实，就像油菜花开的时候，为什么容易暴发精神疾病一样。

    在春天的田野上，油菜花大片大片地渲泄着自己的热情，她几乎就成了春天的代名词。与紫云英相比，油菜花实在是太过张扬了。如果把花比成孩子，紫云英是见人就脸红的，她的美丽与可爱太过内敛，其实她的美丝毫不亚于油菜花，只是这是一种沉静的美，她隐藏在大片的绿之间，似乎连对花异常敏感的蜜蜂与蝴蝶也感觉不到。而油菜花不同，她是被人宠坏的，有些刁蛮且野性，她甚至偷了大人的化妆品，浓妆艳抹起来，深怕引不来蜜蜂与蝴蝶。要说到热情与率性，大约也只有映山红可以与之媲美。只是后者生活在山上，所以春天的田野似乎还是油菜花在唱主角。

    没有了油菜花，春天的田野缺少亮丽的色彩与热闹。这也是为什么时下各地纷纷举办油菜花节的客观缘由之一。据说政府为了鼓励农民多种油菜，出台了相关的奖励措施。是的，农民从对油菜花爱护有加到之后的不愿种油菜，似乎是一种进步，至少是生活水平提高的一个表现。而今政府奖励种油菜的农户，一方面减少农田抛荒，一方面营造春天的景色，似乎也是一种进步。以节促经济，只要不是搞形式瞎跟风，就不是一件坏事。

    油菜花是大自然与春天的孩子，带着乡土的气息，她承载着我们对那片田野的许多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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