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一场激烈的争吵之后，你的唇边

有青艾酒淡淡的苦味

一场激烈的争吵，是你的左手

按紧竹简和绢帛，右手

写下沿途的麦田和桃花，流民，巫术

写下金戈铁马，流水里的夕光

招魂的长幡的阴影，一句哽咽的楚歌

（三）

故都的白鸟日夜向南方飞来

你的眉峰锁紧危险的消息

仆夫牵着马，废园里开满金黄的野南瓜花

民间的日子被炊烟呛着了

首阳山上的薇草和蕨菜茂密

你轻微的洁癖，因为素食而沾染眩晕

惊鹿跑过的村路上黄尘弥漫

（四）

美少年捎来沉重的手札

这次他不探讨辞采和音律。“父啊，你的远行，

让我在孟夏里，感受到秋的空旷和寂静。”

宫殿的廊庑细数落叶

满月的潮水拍打飞檐，兽首远眺

锈蚀的箭簇埋伏在山水和关节

“一个诗人，他的命运是荆棘和香草错乱的河流……”

（五）

哪里有无角的虬龙？哪里有人面的游鱼？

哪里有让虹霓也羞愧的五色的凤凰？

哪里没有阴谋和嫉妒？

是谁对奕这天上的棋局？

今夜的流星飞奔，它要飞往哪一个时空？

这幽深的水波到底要带我到何处？

哪里有玉的品性，山的厚德，太阳神的光明和可以栖息的若木？

（六）

再次相逢这些绿叶白花的橘树

六十二年，磨人的诗章耗尽了铜镜的光亮

要练习做一尾鱼，要相忘于江湖

战鼓和烽烟催促帝国的落日

大地的龟甲迸裂……

此刻沸腾的汩罗江，也只是幻觉中的故乡

长梦醒来已是千年之后的长亭

（七）

端午，阳气上升，百虫出动

端午，你的佩饰是水中的星辰，满城的痛哭

端午，你最后一次沐浴，把织锦的香包

轻轻放在菖蒲草碧绿的剑丛

端午，龙舟竞渡，少年郎在水岸诵读《涉江》

端午，渔父放下鱼网，湘君和湘夫人在云中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