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读

《御法度》

·如影旧梦·

□巴  赫

    我愿不愿意死在自己深爱的人剑下？

    我是否愿意领受爱人对自己的欺骗，却又在转身时从容地原谅？

    那一剑刺中我的胸膛，我是否会为那一瞬间的迟疑和怜爱而后悔？

                                   ——《御法度》

    一

    常常觉得为什么东西去死，这样的理由是一种崇高的理由，为爱而死是美丽的，为美丽而死是高雅的，为高雅而死是强硬的，为了骨气去死是充满了对这个世界无限的怜悯。

    这样的怜悯是真实的吗？我深爱着这个世界的美丽，却不能因为这美丽而选择死亡，说明我的爱是虚假的吗？如同深爱着一个姑娘那样，我不能说出：“如果你死了，我也去死。”这样的话，我的爱也成为了虚假吗？

    什么才是死者真正的希望？

    当我们被丢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在选择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不是我们愿意来就来了不愿意来就不来这么回事，于是我们各自寻找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又或者有人说到诗人为什么去死，又或者有人说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个人为了形而上的理由自杀过，回头看古代世界中为了自己的祖国而献出生命的战士，只有当他们为了不使自己的亲人成为奴隶而做的战斗才是值得讴歌的吧。反抗是为了争取自由。自由是为了更多的欢乐和幸福。而我们继续活着的理由即使不强硬，即使有偷生的嫌疑，也仍然是值得肯定的。所以，如果是我，当我死在自己深爱的人剑下的时候，我死不瞑目。

    我不愿意原谅欺骗，不过却不会后悔。爱一个不值得爱的人，难道是件需要后悔的事吗。

   

    二

    友谊和爱情常常让人觉得迷茫，一个爱人也许本来不该成为爱人只成为朋友就可以了，一个朋友，本来却应该做自己的爱人，在长久的温柔中寻找到更多的生命的价值。虽然《御法度》讲的是男人们之间的感情，不过看起来却完全一样，不同的只有女人会使用的武器并不是剑而是其他罢了。

    在那么多人之间旋转，我常常被不同的人身上不同的气质和魅力所打动，有女孩问我是不是喜欢她，我常常很直接的就说喜欢。我喜欢那么多人，我看见的优点远远超过所看见的缺点，这是我爱这个世界的理由。说我花心？那就随便你吧，我不能剥夺你那么想的权利，而我却一直就这样的喜欢下去。

    只是越来越觉得爱一个人，长时间的爱下去能够产生出的美丽，会超过短时间的相处。家庭制度虽然是私有制的产物，一夫一妻看起来也并不完美，如果担心得不到安全感，那只是虚弱的表现。不同的是，肯定的爱一个人，让自己永远和她走下去是美丽的，那样的美丽只有用一生才能换取。

    短暂的爱中所包含的叹息是悠长的，得之者必定难以忘怀吧。如果死去的武士能够用魂魄和自己许诺过的人相会，那么死去的灵魂会不会也总是跟随着自己的爱人呢？

    三

    我很喜欢北野武想象中的两个武士相会场面的几个镜头，那么出神的想，那么出神的预见，除了智慧能让人赞赏以外，它也创造了怀疑的美丽境界。那样的怀疑有着缓慢而生动的节奏，是整部电影中最让人安静的几个场景之一。怀疑能让人动怒，这个事实说明的不是怀疑本身的问题，而是人在自恋的情境中学不会控制自己。

    “这个孩子杀过人。”

    “奇怪……他们是情人。”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那个18岁的少年，我想知道的是我自己在不喜欢他的情形下被打动的那不知所然的精神是什么。很简单的说我是被美丽所打动，是被一种天真而强大的力量所打动，也许还有安静的不屈服，但是总觉得这答案不圆满。怀疑本身的美，也是其中的理由么？

    那么年轻，拥有着并不完善却决非平庸的剑法；那么单纯的脸却在最后一刻使用了欺骗的伎俩；那么直接的爱，却让人看见了怀疑。

    看见北野武挥剑砍倒的花树，一声叹息。也许是两年前，我给朋友的信中提到“看见美丽的东西，比如说一个动人的少女，你会觉得悲伤吗？”时间流转，那样的悲伤已经不在了。而德玉西特在雪地上写下吉利亚特的名字的场景却一直在脑海里存留（《海上劳工》）。

    四

    关于杀人。

    暴力的极致就是杀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夺取另外一个人的生命更让人觉得惊悚了。

    《坐头市》里面快速飞舞的刀影让人能够睁大眼睛的“啊”出声来，就像是在看动画片一样，浪客剑心用无比快速的剑法制服对手，总有一些愉快的成分。虽然我是一个反战的人，唾弃暴力，不仅仅是因为我自己身体瘦弱而去寻求解决争端的其他办法的表现，而同时也对在经过几千年的文明演化，人类依然幼稚，依然相信强权的现状感觉痛心；不过即使是伯特兰·罗素也曾经在他的《西方哲学史》里写到“……如果你喜欢，它对你就是好的，如果你不喜欢，它对你就是坏的。如果有许多人喜欢，又有许多人不喜欢；那就不可能由理性，而只好由真实或者隐蔽的暴力来加以决定了。”强权是什么东西？或者说，虽然我内心有那么多的愿望，却依然不得不去选择忍受无奈。

    《坐头市》让我觉得看了以后不舒服，因为先前的期望有点高，看完了才觉得出彩的地方并不多，不过只是武侠而已。而《御法度》不同，先前对它的期望更高，却让我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满足。《御法度》里杀人的场景几乎没有渲染暴力，我不会去惊叹其中剑术的高超，而只对人物内心的世界和暴力世界中存留的纯真有兴趣。果真有人在使用纯真，果真是拒绝自己继续纯真的人上了纯真布下的陷阱。

    艺术不是靠渲染来达到顶点的。我们最终能够爱上的只有朴实而已。

    而杀人，不过是创造另外一种美丽的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