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读

乐哉“骂中秋”

□ 黄丽华

    月儿又圆了，又是一年中秋到。在美丽的江南水乡，有着中秋节晚上“摸秋讨骂赚吉利”的民间习俗。据说在中秋晚上谁讨来了“骂声”就赚来了吉利，讨的“骂声”越多越好。接下来的一年里就会与好运吉利长相伴，没病没灾，所以江南水乡人喜欢称过中秋为“骂中秋”。

    “骂中秋”民俗相传始于唐朝末年。其时，淮河流域有一支农民起义军，这支队伍纪律严明，所到之处，秋毫无犯。一天，起义军转移到江南，深夜在旷野露天宿营。有几个士兵饥饿难忍，在田间摘了一些瓜果充饥。此事被主帅发觉，等天明了便准备将他们治罪。村民们得知后，纷纷向主帅求情为战士开脱。此时，“八仙”之一的张果老刚巧路过。“八月半摸秋不为偷，治罪大可不必，但必须挨骂一通。”张果老说，但骂声会为被骂者骂来吉利和好运。张果老让村民扯开嗓子骂了几声。那几个战士因此而获赦免。那天正好是中秋节，从此民间便有了中秋“摸秋讨骂赚吉利”的习俗。

    记得小时候，我们盼呀盼，好不容易盼到八月十五晚上。大人们早已把准备好的月饼、柿子、石榴、苹果、菱角、藕等食品放到院子里的八仙桌上，用来敬月光，祈求合家美满幸福。既然是“敬月光”的，人们自然希望这些食品不翼而飞，被“月光菩萨”吃了，以保佑合家美满幸福。

    虽说“八月半摸秋不算偷”，但想“讨骂”的孩子，也会碍于脸面，我们总要挨到天黑了才行动，而这时，大人们仿佛约好了似的，纷纷知趣地早早关了房门，敞开院门欢迎想“讨骂”的“月光菩萨”光临。

    一旦他们转身回屋，早就埋伏在暗处的我们就赶紧飞也似地冲出来，七手八脚地把贡品装进预先准备好的袋子里，再迅速离开。那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灵活劲儿，那种蹑手蹑脚直至一溜烟地小跑，快得连兔子都赶不上！想“讨骂”的孩子一个个都成了“摸秋”的“菩萨”。临走时，他们会故意弄点响声提醒屋内的人，屋里的人先是咳嗽一声，然后“开骂”了：“谁家的兔崽子偷我家的月饼啦……”

    “摸秋讨骂”也有注意事项的，那就是不能把人家的碗叠打翻、果树攀断，这样就会真伤了邻里和气。可以偷走人家的大部分月饼，但必须留一小块，“讨骂”才能成功。而且越是被年长者骂到越吉利。所以年长者家院外，等着“摸秋讨骂”的孩子都要排长队。

    就像童话一样，那晚整个世界由我们来主宰。就像阿Q一样，我要什么就是什么，我喜欢哪个瓜就是哪个瓜。就这样，我们大摇大摆又神出鬼没地摸了一家又一家，缴获了许多“战利品”，有又油又酥的月饼，有鲜亮透红的柿子、嘟着嘴儿的石榴、清香的河塘老菱角、银杏树上打下的光洁的白果儿，还有又粉又甜的大山芋……随后是一串串此起彼伏的骂声。

    月亮不知不觉升上了头顶，我们就这样摸呀摸呀，摸了满满两手月光，讨得一屁股“骂名”和吉利……而第二天，秩序便会恢复正常，这之后我们便又进入新一轮的长久等待中，期待着下一个中秋节。

    后来我大了，不再去摸秋，也没有再去“讨骂赚吉利”。我也早早地把食品拿出来敬月光，总是被那些“小菩萨”们一扫而光。我知道孩子们已不再稀罕这些食品，只把这一年一度的活动作为一种有趣的游戏罢了。我也学着长辈吆喝起来，“谁家的兔崽子偷我家的月饼啦……”

    我叹服于先辈的仁慈和厚爱。摸秋，一个“摸”字，把秋天渲染得甜美而又温馨。而“讨骂”这一美丽的传说，则传递着先辈们的无限温情和善良淳朴。儿时的“摸秋讨骂赚吉利”只是为了饱一下口福或是玩乐，而今我们正处在人生的青春花季，风华正茂的我们不需要“讨骂”，就能摸到人生中的另一种风景。

    哦，“骂中秋”、“骂中秋”，愿我们都能摸住一个硕果累累的金秋！讨得一个好运吉利长伴身边的金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