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读

读仓央嘉措：不负如来不负卿

□ 杨昕霞 

    仓央嘉措的世俗家中世代信奉宁玛派（红教）佛教，这派教规并不禁止僧徒娶妻生子，而达赖所属的格鲁派（黄教）佛教则严禁僧侣结婚成家、接近妇女。对于这种清规戒律，仓央嘉措难以接受。门巴族人恋爱婚姻比较自由，男女相爱经常不受贫富等级的影响等，14年的乡村生活又使他有了大量尘世生活经历，加之他本人对自然的热爱，激发了他诗的灵感。他不仅没有以教规来约束自己的思想言行，反而以宗教领袖的显赫身份，根据自己独立的思想意志，写下了许多缠绵的“情歌”。他的作品《仓央嘉措诗歌》，广泛流传，驰名中外。仓央嘉措的诗歌约66首，因其内容除几首颂歌外，大多是描写男女爱情的忠贞、欢乐，遭挫折时的哀怨，所以一般都译成《情歌》。 《情歌》的藏文原著，有的以口头形式流传，有的以手抄本问世，有的以木刻本印出，足见流传之广、藏族读者喜爱之深。中文译本海内外至少有10种，国外有英语、法语、日语、俄语、印地等文字译本。可见，《情歌》不仅在西藏文学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且在世界诗坛上也享有盛誉。

    藏传佛教高僧对其评价为：“六世达赖以世间法让俗人看到了出世法中广大的精神世界，他的诗歌和歌曲净化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心灵。他用最真诚的慈悲让俗人感受到了佛法并不是高不可及，他的独立特行让我们领受到了真正的教益！”

    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 

    流浪在拉萨街头， 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仓央嘉措，应为端坐布达拉宫接受万人供奉的僧王，却做了流连俗世街市的风流少年。六世达赖，印象中的活佛应该是庄严肃穆，佛理精深，不受红尘俗事的纷扰，偏偏他纵行任性，不理清规戒律。一个有血有肉有着高贵灵魂的宗教领袖，一个思想独特不守清规的热血青年。戒律森严的环境和多情的内心世界，角色和天性的冲突,特殊的身份和不羁性格让他一生都活在痛苦与矛盾当中，但他那奔放的思想和高贵的情操,让我们感受到了生命的无限张力!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读这些词句，能感觉到一种温柔的悲伤以及矛盾的纠结。曾以为只有世俗凡人才会放不下种种情丝缠绕，原来活佛也是如此。至今我们都很难体会出，他是抱着一种怎样“痛并快乐着”的情怀，写出的情诗才能字字惊艳，句句惊心。

    读过这些摄人心魄的情诗，我在思考，难道，爱情，是我们无法逃离早就被注定的宿命，是上帝编排好了的一个我们无法改写的程序指令？ 

    或许，我们把爱看做了全部——我们的命运、宗教和信仰。为了让自己毫无顾忌地全力以赴，我们制造了一个让自己信以为真的完美理想，然后坚持，以为自己很勇敢，很伟大。即使本能的冲动已经淡然，为了证实自己的伟大，我们也要坚持下去。这爱到此为止，已经不是爱，只是我们活着的贫乏的见证，是我们存在的软弱与无能的流露。因为实在找不到其他的东西全心舍命的灌注，所以我们对爱才如此孤注一掷。 

    汤显祖笔下的“生可以死，死可以生”，是极端绝望和孤独的象征。它凸显的是我们自身存在的脆弱，因为脆弱，所以才去执着。我们以为爱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换个视角，难道不是一种被文学话语误传至今的美丽传统，或者是一种完美主义的符号，或者是一种可以依赖的强大的生存性，又或者是一种可以让我们坚信自己的爱就是真正的爱的任何其他东西。当爱情变成图腾，我们爱的就不是对方了，而是我们自己想象与不断一厢情愿地进行装饰的那一种爱情，只有在我们心灵与情绪的不断修饰与虚构下，这份爱情，才能持久。而我们之所以伤心哭泣，不是因为失去爱，而是因为失去借这爱所曾经获得的东西，比如依赖的稳固性，比如某种生命的和谐，比如一种自以为是的恒久寄托。

    也曾困惑，如此浮躁纷杂之社会，我的灵魂该安顿于何处？便有高僧赠我金句：“心可出家”。在我看来，他想告诉我的正是：人，还是要活在当下。

    现实一些好——这里所说的“现实”，并不是“势利”——做好当下的事才是最好的。人，应该活在当下。

    至于那些两难的选择，顺其自然吧，也许我们并不能改变很多，但有的事是我们所能改变的，总之，聪明的人会让自己处于最好的状态。

    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脑中空白、手中无力，这是因为，世上的许多事情真的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的，放弃次要的，坚持最重要的。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可能为自己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去赢得属于自己更加美丽的未来！

    顿时明白，“如来”与“卿”亦可两不相负。